微信扫一扫
我思恋兰家的小河
我很喜欢八十年代的一首歌《那就是我》,这首由著名词作家晓光作词,著名作曲家谷建芬作曲的歌曲,感情真挚深沉,旋律意境优美,开曲便动人心弦,令人陶醉:我思恋故乡的小河,还有河边吱吱唱歌的水磨……不知怎的,每当唱起这首歌,脑海里就会冒出小时候故乡兰家那条蜿蜒曲折,清澈见底的小河,不过它白花花的激流不是冲向河边的水磨,而是冲向水槽下方黑不溜秋,湿漉漉的大筒车。飞转的大筒车带动了碓房的四个水碓,吱呀吱呀,的笃的笃,似在唱着一曲深情的歌,又仿佛窃窃私语,向人们诉说着它的故事:
1968年10月,我们全家下放到兰家。刚见到这个庞然大物时,觉得新奇好玩。小伙伴们告诉我:这是水碓,舂米用的。慢慢地我就感觉到它在我们生活中的重要性了。刚下放头两年,粮食普遍紧张,大家勒紧裤带,都还是难以撑到下个月。因此,每当队里一放粮,保管一声吆喝:大家赶快来吊谷啊!社员们一听到,便欢声雷动,争先恐后的涌向仓库,人们抢着吊谷的原因,是为了第一时间抢占水碓,好第一个舂米。所以,平时清冷寂寞的碓房,一下子便如若集市,热闹起来,好多家的谷箩紧挨着,密集的排着长龙,父亲和我一看,想哭的心都有了:这要到猴年马月才能轮到我们了。
这里插一句:二哥三哥刚下放,年底便被队上派出修水库,先是修老三篇,后又去修老愚公,几乎没有回家。大哥在青年林场上班,也没有时间回家,所以这吃饭(舂米)重大问题的解决,便责无旁贷地落在了父亲和我两个男人的头上。
当地农村曾经流行一句俗语:城里人是吃米的,乡下人是吃谷的。当时年纪小,不理解,还傻傻的想:这谷子怎么能吃呢?下放以后才知道,农村人吃米得自己加工,过去我们是到国营粮店直接买米。想一想:光是这一点,城乡差别就来了。
家里的米缸几乎见底了,再不舂上米,就得断粮了。当然要吃米,也还有另外一个途径,就是把谷子挑到镇上去机米,但路途远、挑不动、费时费力,更重要的是每百斤谷子要两三角钱加工费,那时候的两三角钱,可是笔大钱了。权衡利弊,舂米还是上策。
等了一天,有社员给我们支招:你们晚上去吧,晚上一般没什么人。于是,到了晚上,父亲挑了谷子和我前去,可还是很多人,没办法,父亲只好又挑着谷子,和我灰溜溜地回家。
第三天,人还是多。父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,他急中生智,半夜三更把我叫醒:孩子,快起来!快起来!我刚到门口看了一下,碓房好像没人了,你眼睛尖,再确认一下,要是没有人的话,我们现在就赶过去。
我躺在热乎乎的被窝里,睡意朦胧,心里老大不愿意,但是没有办法,只好揉揉眼睛,赶紧起身,披上衣,到门口一看:碓房果然一片漆黑,悄无声息。
父亲带我果断出击,他挑上一担谷子,我拿着煤油灯给他前面照路,还拿了两个米筛。那时正是初冬时节,外面黑咕隆咚的,下了很大的霜。偶尔有只鸟儿时不时鸣叫几声,真正的是:月落乌啼霜满天。一阵寒风吹来,把煤油灯吹得只剩下一星蓝色火苗,几乎欲灭。父亲跟在我身后,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碓房。
终于占到碓房了,父亲一阵狂喜,忙把谷子倒进四个碓臼,他放下碓,叫我去开闸放水,当看到筒车开始吱溜溜地转,四个碓头鸡啄米似的,欢快地节奏声打破这深夜的寂静时,父亲和我甭提有多开心了。
这期间,父亲一鼓作气回家,又挑了一担谷子来。
过了漫长的几个小时,我们的米舂好了,父亲便开始筛米笼米。生活是锻炼人的,父亲居然很快便学会了笼米技术,碓舂米,总有一些零星谷子舂不到,这就要用筛子去笼米,只见筛子里的米在他手中旋转着,那零星的谷子便渐渐的向筛子中央挪动,慢慢便聚成一团了。笼好米后,还要倒入风车里扇一扇,扇掉米里面的糠屑。舂好米,父亲和我沾了一身的糠,都成灰人了,在这里:谁知盘中餐,粒粒皆辛苦的诗意得到了最好的诠释。
天亮了,朝霞洒满东方,父亲和我一个挑米,一个挑糠,我们迎着初升的太阳,意气风发向家里走去,像两位凯旋的将军。而我们刚出的碓房,又有很多的村民挑了谷子,去抢占那紧张的水碓了。看到这情景,我们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。。
前几年回兰家,那碓房和相邻的榨油坊都已经拆掉了,毁成平地,只剩下记忆了。直到现在,我仍会时常想起兰家的那条小河,那黑不溜秋被激流冲得飞转的大筒车,那的笃的笃的水碓声……
父亲节快要到了,谨以此文纪念敬爱的老父亲!同时祝天下所有的父亲,父亲节快乐!
2025.06.10
作者简介
杨四保
1958年5月出生,奉新罗坊人。爱好文学,有作品见诸报刊、网络平台。现居珠海,系奉新县作家协会会员。
自定义html广告位